“早上好，克莱斯代姐。”
“早上好，沃尔莉。你看见梅欣了吗？”
“小欣出去搬原料去了。怎么了吗？莫非她又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……”
“没有。我只是想感谢她，茶泡得很香。”
沃尔莉一头雾水。
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克莱斯代还是老样子，拿起手帕开始把玻璃杯擦拭到能反光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，不过看上去又是平平淡淡的一天。有人总是在寻找刺激，不过囿于生活的压力，最终安定了下来，梅欣便是这样的人；有人则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，好比沃尔莉。
报童把新一期的艾尔宾斯曼日报送了过来。趁着工作的闲暇时间，克莱斯代大致浏览了一下头版内容，还是那几样：法菱公爵又在大谈特谈自己的管理手段；西部战线战火升级，好几支魔法师小组已经加入了战斗；本地又有哪几个知名人士结婚或死亡了。大致都是寻常的格调。
“奇怪，没有关于渗浸的消息吗？”
克莱斯代把报纸翻了个遍，可惜的是，确实是没有相关内容。她寻找了每一个角落，甚至看到了报纸最后一页的广告部分，有关圣玛梅洛旅游和摩天轮的介绍，也没找到任何有关渗浸的内容。
或许是买的报纸不对？的确，魔法师毕竟是少数人，像日报这种大众媒体应该不会大肆宣扬此事。不过，也不存在专门面向法师们发行的报纸。如果想要问关于渗浸更多的问题的话，应该向城里法师评估会的朋友询问。
好歹也要提醒一声吧？法菱那家伙在想什么？避免引发群众恐慌吗？
克莱斯代放下报纸。此时，门上的铃铛呼啦作响，有顾客进入了咖啡馆。
“欢迎光临！”沃尔莉向来者鞠躬问好。
来者径直走向吧台。
“克莱斯代为您服务。”虽然来者是熟人，但是咖啡厅的规矩，无论客户是谁，都要首先问好。
“啊，小冰，给我拿一杯你最拿手的冰饮。我这几天真是累死了。”
说曹操曹操到。此时坐在吧台，发着牢骚的，正是克莱斯代在法师评估会里的朋友之一，芙拉依。已步入中年的女法师仍怀有一颗少女心，徐娘半老，风韵犹存。她很放得开，性格好，社交圈极广，似乎整个城市里会法术的人都认识她，她也都认识他们。
克莱斯代给她上了一杯“南极冻河”。
“很累是么？读读书、校对资料的差事有什么累人的。”
“哎呀！你真是太小瞧我了！这几天上面一层的人都忙着去调查渗浸现象了，可评估会不能没人管着吧？我就被临时提拔了，你可不知道一天审批几个菜鸟法师是多么累人的事情！”
“就几个也能累着？芙拉依，你的肚子上应该长膘了吧？”克莱斯代开着玩笑。
“这都哪跟哪儿啊？最近是胖了些，不过那都跟工作没关系，只是体力不支了而已。而且，我可不只是光要审查，我还要给他们编组、教授基本的条条框框的律令——都是些走流程的事情，不过，也累得够呛！”
“先不说这个了。关于渗浸现象，有头绪了么？”
“高一级的魔法师们还在查呢。现在给出了几种解释，我觉得比较合理的一种是，艾尔宾斯曼离前线太近，或多或少也受到了魔力乱流的影响，因此打开了渗浸区。城里出现渗浸现象的地区已经被封锁了，魔法师们也在抓紧修补出现的紊乱漏洞。”
“芙拉依，”克莱斯代停下手中擦拭杯子的动作，“你怎么理解渗浸？”
“我的理解？我也不是什么大魔法师，也不怎么说得清道得明。兴许，是魔力的无序性影响了正常的时间与空间，从而创造出了一种混沌状态？大概如此吧。至于所谓什么关于位面一类更高级的说法，我倒也不太清楚”
“很有趣。不过，为什么日报上没有透露有关渗浸的消息？”
“没必要引起恐慌，现在法师们也正在努力修复渗浸带来的影响。据我所知，渗浸所带来的影响也没有多大，无非是导致物体错位、时间倒流等。”
“都时间倒流了，情况还不严重么？”
“都是可控的时间倒流，而且，只出现在渗浸发生的很小一片区域内。关于这个，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。”
克莱斯代想起昨天半夜里的那次奇遇。思前想后，她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芙拉依关于昨晚发生的事。
“时间也不早了，我得赶回去了，”芙拉依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，捋顺法袍上的褶皱，抖一抖松散的栗色长发，“还有更多的年轻小鬼们要调教，麻烦。走了，小冰。啊，对了，法师评估会过一段时间会到你这儿来一次正式考核，你也做好准备吧。”
“了解了。一路走好。”
招呼完之后，克莱斯代又开始脑内思考着。这么看，昨晚的那个魅魔一定与渗浸有关。这件事先暂时不告诉法师评估会，一旦他们知道早已灭绝的生物又回到这片土地上的话，那就不是引不引起恐慌的问题了，谁知道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。
“姐姐大人，在想些什么呢？”
定睛一看，神出鬼没的小鬼头又出现了，这一次就在吧台上。周边的人似乎都没注意，沃尔莉正在为两位绅士客人写菜单，梅欣和莺都还在外面没回来。她要么是趁人不备溜了进来，要么就是使用了瞬移术。
“你从什么时候盯着我的？”
“一点也不惊讶……真没趣。就在那个穿着法袍的大姐姐进来之前哦。”
“偷窥狂？”
“才不是！只是……”
克莱斯代叹了口气。
“你知道，你不属于这里吧？”
“诶？”
“你通过渗浸，来到这里，但是你并不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。你该回去，趁法师们还没有完全将渗浸现象修复之前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她的语调降低了些许。她低下头，刻意隐藏自己的表情变化，“回到那个只有暴乱、屠杀、阴谋和毁灭的世界去吗？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？明明我已经厌倦了那个地狱，一切的进食都要靠欺诈与谋杀来完成，我绝不接受！你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回去？”
她的声音颤抖着。
“因为，你，并不存在于这里。在这个时间线上，你并没有占据一席之地。”克莱斯代始终很平静。
“假如……我说不呢？以我的能力的话，想要存活在这里的话可是易如反掌的吧？你能怎么阻止我呢？”
“我不需要阻止你。你的优柔寡断，你的善良，会阻止你自己。即使你有再强大的能量，魅魔的存活与进食也都建立在身体接触上。你已经提到，你不会用欺诈与谋杀的方式进食，在这片土地上，你很快就会饿死的。”
声音戛然而止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陆陆续续的抽噎。
说到她的痛处了吗？很难想象，连接吻都会脸红的魅魔，究竟是怎样存活在那边的世界里的。
“那么……我回去了，就不会被饿死吗……”
“好歹，那边有你的同类。而在这里，你是孤身一人，你是异类。”
“才不……我绝对不会回去的！”她猛地抬起头，晶莹的泪花飞溅开来，如宝石般在半空中滑过，滴在红木地板上留下一滩浅痕的水渍。她转过身去，头也不回地撞开咖啡馆的大门，就这样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克莱斯代的视野里。
她被激怒了吗？克莱斯代心中有些犹豫。一个被激怒的魅魔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，谁也说不清。但至少这一只，绝对不会做出毁天灭地之类的傻事。从本质上而言，她是一只善良的小魅魔。
“哈~”叹口气，然后微笑着，克莱斯代又擦完一个玻璃杯。本想请她喝一杯来着，都怪自己。不出所料，她应该还会回来，绝对的，因为除了此地以外，她绝无另外的进食可能。如果有什么东西比会说话的巨龙更稀奇的话，那绝对，会是一只善良纯情的小魅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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